公子杜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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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昏/学舌

01.


“姜义建,你下来没有!”朴志训朝楼梯上张望半天,蚊子在腿上咬了好几个包还没见到姜义建的人影,终于忍不住扯了一嗓子。


姜义建一路蹿下台阶,他套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T恤,军绿色的大裤衩,趿拉一双鞋边磨得发旧的人字拖,反手将烟头摁灭在一楼拐角的垃圾桶盖上,眉毛一拧,是他惯有神情:“来了来了,别催。”


朴志训觉得自己真是没救了,连他这个邋遢样子都觉得帅得不行。


等姜义建走过来的时候,朴志训傻笑着牵过他的小臂靠近自己,亲亲他鼻尖,又亲亲他的嘴唇。姜义建由着他乱动,掐起他一边的脸颊肉,亲昵道:“这么喜欢我啊。”


朴志训嗯了一声,就这么喜欢你。


姜义建这次没像上次一样说怪话,只牵住朴志训的手,十指相扣:“走了。”


上学的时候姜义建比现在更装模作样一点儿,那个时候朴志训给他表白,他沉默了一会儿,宽大的手掌握住朴志训的,拇指缓缓摩挲他的手心。他说:“志训,你也别太喜欢我。”


学生时代的姜义建喜欢玩吉他,十个手指上八个厚厚的茧,划过朴志训的皮肤时又痛又痒。朴志训喜欢这种感觉,姜义建的一切他都喜欢,可他还是顶烦姜义建这点。故作成熟好像是男人的通病,年纪轻轻,说些消极吧啦的话,好像生活教会他做人,现在又轮到他来教自己。


去的是两条巷子外的花鸟市场。前几日朴志训路过小区花园,下棋大爷养的红头鹦鹉尖着嗓子冲他恭喜发财,朴志训兴冲冲地站旁边逗弄半天,突发奇想也想要一只。姜义建一开始不同意,他搬来和朴志训住的时候已经带来两只猫,宠物和小孩儿似的,吃喝拉撒都得伺候,再多只会吵吵的鸟,一想到头都大。


朴志训不大高兴,你这人怎么双标呢,只许你伺候你的猫爷,不许我也养只小鸟玩玩啊。


姜义建头也不抬地拾取物资,顺手狙爆一个从楼上跑下来的人头,老不正经道,还要什么小鸟啊,这不已经有个大鸟天天伺候你了吗。


朴志训一掌把他劈下沙发,骂他臭不要脸。


也许是青春叛逆期无限延长,朴志训逆反心理作祟,姜义建越不同意越铁了心要养鹦鹉。最后姜义建拗不过,还是随他去了。


朴志训在一遛叽叽喳喳的鸟笼前挑挑拣拣半天,最后没买原本想要的翠绿毛,却挑中一只灰的。小鹦鹉通身灰蒙蒙的,脑袋到胸脯的毛是浅浅的草绿,漆黑的小眼睛上有一块上挑的蓝纹,看上去气鼓鼓的。


朴志训忍不住笑,拉过姜义建,快看,像不像你生闷气的样子。


姜义建赏给小鹦鹉一个斜眼,拿手指弹朴志训脑门:“瞎说,我可比它神气多了。”




02.


小鹦鹉接回家后,朴志训欢喜了没几日,又多了新的烦恼。


灰不溜秋的小东西虽然看着挺讨喜,但好像不太开窍,朴志训没事蹲在鸟笼前教它说你好再见,大半个月下来还是没长点儿长进,说什么都不开口。


姜义建下班回到家,见朴志训嘟嘴蹲在笼子前揪头发的模样好玩儿,忍不住逗他,你不给人起个名当然不搭理你,皮特鲁尼,我看就叫他贝尔。


朴志训想都没想直接拒绝,说起歪理来一套一套的,动物也有自由,你给他乱起名字万一他不喜欢怎么办。我不给它起名,它是一只自由的鹦鹉。


姜义建给他逗乐了,咧嘴笑得一抽一抽也不忘拆他台,你把它从笼子里放了它才是自由的鹦鹉。


朴志训被他噎得找不着词反驳,佯装恼怒地抄起拖鞋砸他,你好烦啊姜义建。


这一扔使了劲的,拖鞋不长眼飞得老高,不巧正中姜义建脑门。额头上浮出一块红印,姜义建低头捂着脑门,朴志训又心疼了,跑上去给他又亲又揉的,嘴上却不服输道,你傻啊都不知道躲一下。都赖你,那个小灰毛不仅和你长得像,脑子也和你一样不灵光。当初要是买只和大爷家一样品种纯的,他早会恭喜发财了。


怎么又赖我了,姜义建哭笑不得,成天嫌这嫌那的,我看你啊,不是想换鹦鹉,是想换个男朋友。


朴志训立刻头摇得像拨浪鼓,搂住姜义建的脖子不撒手,笑嘻嘻地卖乖:“不换不换,老公千金不换!”


话音刚落,他顽固不化的小鹦鹉突然开启什么机关似的,抖动两下脑袋,小尖嘴一张一合,发出接回家以来第一道人声:“老公!老公!”


朴志训:“……”


姜义建来了趣味,凑到鸟笼旁:“来来来,朴志训喜欢谁呀?”


小鹦鹉叽里咕噜:“喜欢,喜欢。”


“朴志训喜欢姜义建。”

  

“朴子旭,喜欢,喜欢。”


“是朴志训。”


“朴子旭!朴子旭!”


姜义建乐得哈哈大笑,朴志训嘴上抱怨,表情却是笑的:“有完没完,幼稚死了。”




03.


不是第一回和姜母面对面坐着,朴志训心里仍是上下打鼓。他不敢抬头,只拿余光偷偷瞟向姜母,见对方的视线毫不打转地落在他身上,不由一凛。该来的总是躲不过,只好坐直了身子,等待对方开口。


朴志训没有特意问过姜义建家里的事,只记得上学那会儿,周围同学多半朴素,姜义建20岁那年他爸送了他一辆贼拉风的跑车作为生日礼物,在学校里引起过一小阵轩然。可姜义建图个新鲜,上手开了没几回,觉得在校园里停车等朴志训下课惹眼又碍事,重新霸占起朴志训那辆二手自行车。


姜母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人,起初听闻这事,没吭声。倒是姜父意外地雷霆震怒,二话不说一个烟灰缸飞过去,两个男人谈恋爱算个什么混账事?


第一次拜访,姜母表现得礼貌而疏离,朴志训听着话里有话地数落,一方面觉得自己拖累了姜义建,不敢吱声,心里又倔得慌,不好和长辈呛声,只不停地说阿姨对不起,对不起。


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,他想,阿姨对不起,我喜欢他,可不能听您的。


当天回家发现小朋友的两只眼睛肿得和核桃似的,吓得姜义建放下手头的事,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哄他,谁又欺负你了,是不是又是那个大脑门的领导?


朴志训别过脸,躲开他不厌其烦的骚扰:“你妈。”


姜义建讪讪,摸了摸鼻子,有话好好说嘛宝贝,再生气也别骂人嘛。


男人强烈的自尊心作祟,姜母一通没有明示的挑剔,朴志训多少觉得脸打得厉害。姜义建在家境和工作能力上确是比他强上一点儿,可他们互相喜欢,谁也不靠谁,认认真真地谈场恋爱,又犯了哪门子的忌呢?


姜义建没领会,朴志训也不好意思继续告一老太太的状,他推开姜义建,带上房间门任他自生自灭去了。


这回姜母再光临,下的是最后通牒。姜父因为工作机遇要调去北方一个城市,希望姜义建跟着他们一块儿走。如果在这还有什么事绊得姜义建抽不开身,两家长辈有必要好好聊一聊。


朴父朴母一个是中学老师,一个在银行工作,老两口这么些年来过的都是规矩日子,朴志训不想用他和姜义建的事挑战老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。如果可以,他甚至准备做好了瞒一辈子。


他脱力地靠在沙发上,心头涌上一股倦意,望向不远处的鸟笼。小鹦鹉经过一阵的相处,已经和他们亲近许多,许是家里来了生人,这个下午格外安静,呜呜叫唤两声,将脑袋埋进胸前的羽毛里。


这些贵太太聪明了一辈子,活得明明白白,怎么在儿女的事情上就这么拎不清呢?朴志训将视线移回姜母的脸上:“阿姨,我知道了。”




04.


“我说我们就到这儿吧。”



05.


决定分开的时候挺平静的,几年下来感情到最后做不做数说不准,岁数毕竟不是白长的,没哭没闹好聚好散,也算是给彼此图个清净。


家里的压力大,两个人在一起久了磕磕绊绊地免不了碰擦,越处感情越变味,可能到头了。


一辈子就这么点长,谁又能只顾陪着谁耗。


姜义建老神在在地说朴志训你别太喜欢我不是假作深沉,朴志训不给小鹦鹉起名更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小动物的自由。


你别太喜欢我,我怕到分开那天你不好受;也别给咱们一起养的宠物起名字,别让以后徒增个念想。


总要有这么一天,两人心里明镜儿似的。


可姜义建不知道,朴志训早在心里悄悄给小鹦鹉起好了名字。他才不要小灰毛叫什么贝尔,小灰毛得叫Daniel,和姜义建高中时的英文名一样。


姜义建行李不多,没多时便收拾妥帖,最后只需要解决几只宠物的去留。姜义建的两只猫无疑是自己带回家,可朴志训这头不太讲理,灰毛小鹦鹉也要姜义建一并带走。


姜义建无语又好笑:“你拿我当宠物收容所呢,不想要了就丢给我。”


朴志训一改当初疼小宠物的劲儿,嫌弃地将鸟笼子推给他,说得有理有据:“这玩意我看着像你才买的,留着不是给我找不痛快呢。赶紧的,带着你兄弟麻溜滚蛋。”


就纵容他最后一次吧,姜义建想,反正以后也没机会了。他什么也没说,任劳任怨地接过了鸟笼。


说不难受是假的,朴志训忸忸怩怩,提议道:“抱一下呗。”以后想抱也抱不着了。


这个告别的拥抱着实有些长,朴志训一直没撒手,姜义建也没催他。朴志训安静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,不知道有没有哭。


是时候说再见了,朴志训故作洒脱地放开他,摆摆手:“好了好了,抱完了,你走吧!”


姜义建丢三落四的毛病这么多年还一直健在。送走他以后朴志训继续进屋收拾东西,兜里碍事的钱包拿出来放在茶几上忘了带走。朴志训无奈地拿上钱包追出去:“哎哎,姜义建!”


姜义建还没走远,笼子里小鹦鹉耳朵比他更尖,有样学样的,咕咕哒哒一阵,含糊接道:“朴志训,喜欢喜欢。”





END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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